泰罗托雷.人间伪物

       

妈妈养大的小孩

  

  

  

  

  

  

踏入奥特小学的时候,泰迦就知道:

  

   

他一定可以和他们打成一片。

    

   

托雷基亚说……光之国是没有黑夜与混乱的甜蜜梦乡。

  

   

泰迦与托雷基亚一同漂泊在荒芜宇宙之时,一心想要一个与他同龄的玩伴,但托雷基亚向来没什么耐心,至多允许泰迦跟随他的脚步去到那些畸形恐怖的怪兽拍卖场。

  

   

泰迦最初还感到害怕,到后来就习以为常,他知晓只要抓住托雷基亚一小片衣角,托雷基亚就会始终陪伴在他身旁。

    

     

他在广袤的宇宙中见识了很多,也从托雷基亚身上学到了许多——这些都能为他在孩子们的交往中增添些许人气。

    

    

尽管泰迦还是对那些理论知识不感兴趣,他尚且能够比同龄的孩子要做得好一些,芙洛贝拉老师总是夸他有礼貌又乖巧,班上的孩子也差不多要接受他这个插班生啦。

     

   

他一下子感觉适应了光之国的生活,一下子又开始怀念荒芜却又并不单调的宇宙——托雷基亚总是知道很多,他有些时候给泰迦讲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有时候说一些掺杂着嘲讽的人类趣闻,再有些时候更加特别,他从托雷基亚那里学到绚丽的宝石魔法。

       

   

因为生命总是短暂而仓促,若是不能长久持有这份美丽,便要想办法将美丽的事物保存下来。

     

    

下课铃响后,泰迦听见身边的孩子开始大声呼唤着爸爸妈妈——有个之前被他“询问”过的小孩在妈妈抱住他的时候小声嘀咕了几句,说些什么“那个托雷基亚……”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什么,惊惶地转过头望向泰迦的方向,而泰迦也望向他,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索性泰迦还是礼貌地和叔叔阿姨挥手道别——接下来他也要回家了。

         

      

他知晓爸爸泰罗的工作十分忙碌,所以尽管常常独自一人回家,但他也没有对此表露出过多的在意,只不过今天似乎有些意外……

      

    

小角的战士看见那鲜红的披风一角如同柔和的水波,轻飘飘地停留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这一刻他想起托雷基亚离开的时候,这一刻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泰罗的时候。

         

     

泰罗看着歪着脑袋没有上前的泰迦,在心中叹了口气,掩藏住神色中的复杂走到他的身边,接着他蹲下来抓住泰迦的手,像每一个父亲都会做的那样笑着告诉他:

    

     

“爸爸来接你了,泰迦。”

      

    

于是泰迦在心里想:

     

    

托雷基亚从来不会来接他,但他们也未曾远离。

       

    

他在心底也期冀过某一天托雷基亚会自称他的母亲——他会伸出手像要抱抱他那样说“妈妈来接你了”,但事实是他甚至不能称呼托雷基亚为母亲,他想起芙洛贝拉老师提问“回想你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人”的那节课上,好多小朋友大声呼喊着妈妈的名字,于是他想那为什么他不可以呢?

    

     

他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托雷基亚,他天生保有对他的信赖与亲昵,但泰迦不能称呼他母亲,也拒绝直呼他为冷硬又陌生的“托雷基亚”,于是他常常称呼托雷基亚为“您”,不管托雷基亚听到时愣神了多久,他还是会揪住托雷基亚斗篷的衣角,说着“您等等我”。

        

    

但现在托雷基亚不会等他了……

     

     

他想到什么事一样乖巧而沉默地走在父亲身侧,而泰罗也像是有事情要询问那样憋着话语迟迟不肯诉说,到后来他终于下定决心,在等离子火花塔的光线稍微有些黯淡的时候蹲下身来按着泰迦的肩膀说:

     

    

“泰迦……爸爸听说,你和之前有几位同学产生了争执,有这回事吗?”

    

    

泰迦几乎是秒答:“他们议论托雷基亚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我就和他们讲道理去了。”

      

     

泰罗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泰迦……你觉得那种做法是‘讲道理’?”

       

    

面前的孩子愣了愣,就听见父亲说:“光之国的切磋向来是点到为止,但是泰迦……你实在太伤害他们的自尊心了。”

    

    

  

 

 

 

泰迦茫然地望着泰罗,他很想说——是妈妈说的——如果在爸爸面前,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叫出“妈妈”这样亲昵的称呼,因为这样称呼托雷基亚的时候,他的父亲总像是在想起那个离开他的人,借由他眼中不易察觉的思念,泰迦也像是在思念那个离开他的人。

    

     

托雷基亚说光之国是名不副实的虚妄之国,为了让他见到爸爸,为了让他和家人团聚,所以他必须选择忍耐。

    

    

于是他揭过去父亲眼中的叹息,踮起脚尖牵住父亲的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踏上回家的道路。

    

    

   

   

   

   

 

 

 

 

第二天的时候他向那几个孩子道歉,说他的做法似乎太过激烈了,但是他心里尚且还不服气,因此连道歉的言辞都有些硬邦邦的,但那些孩子却好像悔过自新一样挠挠头,告诉他他们也不该在背后议论托雷基亚。

    

     

他们之前也不知道托雷基亚和泰迦的关系。

       

     

泰迦沉默了一会儿,那几个孩子主动开口,说要送泰迦最近非常畅销的玩具作为补偿,于是泰迦拿到了一粒最近风靡宇宙的玩具花种——放在铅制的盒子里,不需要泥土阳光和水,也能自己生长成美丽的花。

     

    

似乎研发他的人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科学家,在一个星球遭遇了史诗级的灭绝灾害之后,是他让那个凭借鲜花享誉盛名的星球能够重新孕育出美丽的花朵,这枚种子就是他的杰作。

     

    

泰迦向他们道谢,然后把花种放在心型的铅制盒子里,他背着盒子上下学,手放在盒子上时,如同能够听见蓬勃的心跳一样……

  

    

他察觉到种子一直在不断搏击,这种生命力激发着他的活力,比任何宇宙的安眠曲要动听,也让他不断适应着光明的世界,就像他自己是那颗奇妙的种子,在静静蛰伏着发芽。

     

     

  

 

 

后来的泰罗偶尔也会过来接他回家,察觉到他微妙的转变,也像是分享好事一样分享给他的哥哥们。

     

     

毕竟,托雷基亚对这孩子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泰迦之前说什么来着?

   

  

是托雷基亚口口声声告诉泰迦,说他已经长大了,拥有了成熟的思维,所以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啦——这才把这孩子送到他手里。

     

     

之前他在宇宙时又看到了些什么呢?他有参与托雷基亚那些疯狂的计划吗?

     

   

一切的疑问在看到那孩子的时候都化作深深的叹息潜藏在他心底,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也是象征着“拥抱太阳的勇气之人”的光的孩子……这些已经足够了。

         

     

泰罗尚且不知道托雷基亚想干什么,于是只能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个一出生就在宇宙流浪的孩子,他希望他能见到光明的世界,泰迦还小,他还不能够明白托雷基亚那些扭曲的价值观,而这正是扭转他思维最好的时期。

    

    

他察觉到泰迦捧着铅制盒子聆听种子蓬勃悦动的声音,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也总算明亮起来。

    

   

    

     

    

   

     

   

   

 

一个星期后,泰迦的花种总算长成了艳丽的花朵,从这花朵绽放出美丽的颜色开始,它的生命就开始不断流逝,于是泰迦总算知晓……

   

   

它的美丽是它用所剩无几的生命换来的。

    

    

可这花种陪伴他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它早已扎根在他心中的土壤,它开放得愈加美丽,枯萎的速度也就愈加迅速——泰迦想了很多办法来维持它的美丽,但它不需要阳光,不需要土壤,不需要水分,也无法接受到等离子火花塔温暖的能量,于是他只能看着它去死。

     

    

难道美丽的事物总是如此短暂,美丽始终无法长存吗?

    

    

泰迦有些茫然地等待它的死期,又突然想起托雷基亚的话语——这些天他已经成功减少了思念托雷基亚的次数,但到了这一时刻他仍然忍不住想到托雷基亚……

      

      

托雷基亚总会有办法的。

      

    

他尚且无法分辨托雷基亚给出的解决办法的性质多么恶劣,但他知晓那些方法全都满足了他想要帮助之人甜美的“愿望”,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总算是好的吧?

    

    

小孩把自己缩成一团,又想起那个曾经学过一些的宝石魔法——可以试一试吗?泰迦抬起头,小心地抚摸已经有些干瘪的花瓣——因为生命总是短暂而仓促,美丽无法长存,所以需要将美丽的事物用魔法保存下来。

       

   

他想到很多很多,他还没有真正尝试过这份力量,但诱惑总大于思考,于是泰迦遵从内心的选择,向逐渐枯死的花朵施展了暂停时间的魔法:

      

    

几秒钟之后,那朵花变成了美丽的宝石。

    

     

泰迦用手碰它,感觉宝石的表面冰冷而且锐利,一直维持着生命震颤的铅制盒子总算开始了它真正的长眠,它们一动不动的,如同死物一般。

     

     

泰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却又始终想不明白——

     

    

它的花朵确实不再枯萎了。

         

    

他这样茫然地呆立了很久,等到父亲泰罗回来,还是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脱下披风的泰罗走到他跟前,用手拍拍他的肩膀时,他才察觉到——

     

     

爸爸的手,是温暖的。

    

    

他察觉到有什么长久以来信仰的东西破裂了,又不甚明白地留在原地,平生第一次他开始回忆那些托雷基亚告诉他的、他不太明白也不太愿意回忆的东西……最后他想:

      

     

原来他的花朵就这样死去了……

      

    

为了抢夺它绚烂的美丽,他谋杀了它的生命。

     

     

可他之前还被芙洛贝拉老师夸赞,说他以后、长大了,一定能够成为像爸爸一样伟大的奥特曼呢。

  

 

 

 

 

 

 

 

 

TBC.

         

事坏母亲霍霍孩子,顺便证明一下,光不永远是正义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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